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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馬蓉姑娘 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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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方之秋,蒼涼且悲切。

雖尚未到傍晚,可天卻灰蒙蒙的,好似籠罩著一層白霧。而花草樹木此刻也早已雕零,再也沒有往日的生機。李如松擡頭看了看,就連那活潑亂蹦的大雁也不見了蹤影。

然而,這一放景象卻被李府的圍墻隔開在外。李府之內,秋菊盛開,或白或黃,正招搖的顯示著自己的生命力,與墻外的世界相差甚遠。李如松和馬蓉並肩走在李府之中,在旁人看來,郎才女貌,亦是一道美麗的風景。

“聽聞這些秋菊都是馬姑娘所植,馬姑娘真是蘭心慧質。”

“少將軍過獎了。”馬蓉笑笑,“秋日本就是蕭條之景,在這邊關顯得更甚。我不過想添幾分色彩而已。”

看吧,這才是一個正常女子的心性,若是何凝,大概會想著做些菊花酥、菊花茶、菊花餅了吧。

“馬姑娘常居江南富庶之地,怕很難適應邊關蒼涼吧?”馬蓉和其姐為江浙人,這次遠赴永寧城,定然發覺南北之景相差甚遠。並且,李如松發覺,還是跟何凝說話自在些。畢竟男女有別,和馬蓉之類的淑女閨秀說話總是得小心翼翼,生怕一個不小心便犯了忌諱。

“不會。”馬蓉有些欣喜,心中覺得李如松這麽問大概是在關心自己罷。便道,“江南雖秀麗,卻沒有邊關的大氣開闊。若要相比較,我還是喜歡邊關罷!”

“難得馬姑娘與常人不同。”

李如松並不知曉,此馬姑娘非彼馬姑娘,且自己早與這姑娘有些淵源。但在馬蓉心裏,這李少將軍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緣分所致。

即使這馬姑娘是個妖,可也逃脫不了一個少女該有的心思。所以在幾經掙紮之後,還是鼓起勇氣將袖中的平安符拿了出來:“少將軍,姐夫病痛之時我與姐姐到寺裏求了份平安符。少將軍時常出入戰場,危險重重。今馬蓉將平安符贈與將軍,以保平安,還望少將軍切莫嫌棄。”

馬蓉說這時心裏已經全然忘了自己是個妖,嬌羞之色也溢於言表,仿若哪家的大姑娘正在會情郎。然而李如松心裏卻忐忑不安,這是天上掉下來的桃花運?

其實李如松早已達到婚配之齡,且家中富貴,想要求這一門親的人趨之若鶩。且不說那王家三小姐張家二小姐皆把他當做夢中情郎,就單單說那皇帝都想和他攀親戚。

自嘉靖年間起,李家就戰功赫赫。守衛遼東的職責幾乎是李家一肩擔當,所謂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大抵如此。前兩年裏,隆慶帝還將自己的女兒太和公主許配給了李如松,想以此拉近兩家的關系。只可惜這太和公主福少命薄,竟在婚期將近時病魔纏身一命嗚呼。李如松雖未見過這個太和公主,可在父親的授意之下亦願意三年內不再娶妻。而皇帝也因著李家的重情重義放下心來,對彈劾李家父子的奏折一概不理。

所謂功高震主,對於李家來說,每一件事都關系到生死存亡,這姻緣自然也是。所以在馬蓉姑娘芳心暗許之時李如松別無選擇。

“馬姑娘,我等武將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,命隨天定。這符你且留在自己身邊,百姓平安,亦是我們武將的職責所在。”

百姓平安?原來自己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個普通百姓。思及此,馬蓉心底生出些許黯然。

“少將軍。”馬蓉將手中的平安符塞進李如松手裏,“這是馬蓉的一點心意,您就不必推辭了。姐夫已經開始痊愈,馬蓉不日就要回江浙。怕是往後再也不能與少將軍相見了。”

馬蓉話語裏生出些許淒楚,說完後便提裙款款離去,獨留李如松握著平安符楞在後頭。雖然李如松不明白,可馬蓉心中清楚,自己遇上何凝,怕是兇多吉少。

也罷,自己不過是顆棋子,有幸再遇李如松已是上天的恩賜了。

擡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,馬蓉忽然記起初遇李如松時也是這樣的光景。那時,她還是只小野貓,出來玩耍時被正在打獵的李南風射傷雙腿。就在馬蓉以為自己即將喪命之時卻忽然聽見李如松的聲音:“一只野貓而已,放她走吧!”

馬蓉轉過身,只見李如松威風凜凜的騎在馬背上,好似下凡的星君。從那日起,馬蓉便記得了這麽一位將軍,一位戰無不勝的將軍。

只是,有人銘記著,有人卻從未記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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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凝吃完了一碟桂花糕,喝光了一壺菊花茶。

在將粘了糕點的手指舔幹抹凈以後,何凝終於顯得不耐煩起來。她提起裙擺,朝地面狠狠的跺了兩腳,喚道:“土地土地,你是生孩子去了嗎?等得本仙姑頭發都白了。”

只可惜地面依舊沒有任何變化,一副死氣沈沈的樣子。何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,指著地面道:“土地老兒,再給你一個時辰。一個時辰之後還不回來我便去找土地婆婆好好聊聊。”

罵得累了,何凝又順手拿起茶壺。只可惜茶水早已被她喝光。環顧了一下四周,確定無人之後,何凝輕輕拍了拍茶壺,立馬,茶香四溢。

“何姑娘。”李如松敲了敲門,“何姑娘在嗎?”

“進來。”

何凝拖著鰓,正懶懶的玩弄著手裏的茶杯。督見李如松推門而入,有氣無力地問:“少將軍啊,找我何事?”

何事?李如松現在如墜五裏霧中。噬骨蟲,太白金星,這些都是怎麽回事?何凝在早上與李南風的交談中只透露了一半,尚未知曉另一半的李如松只好前來打探打探。

“何姑娘,你可知曉是誰在暗害南風?”

“當然知曉。”何凝百般聊賴的將茶杯放在指尖轉來轉去,“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將其鏟除。”

所謂兵貴神速,李如松向來喜歡主動出擊,不願被動於人。得知何凝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後,便提出不如先將其拿下,以防對方逃脫,造成不可控制的局面。可何凝卻搖搖頭:“我到希望她逃跑,她不跑,我們才被動。”

這是何意?李如松十分糊塗,道:“你們神仙說話都這麽高深莫測?”

人妖仙各行道,既然是妖怪在搗鬼,就該何凝來對付,著實不必連累李如松:“你不必…”

何凝話尚未說完,面前的桃木桌子忽然被人從下面狠狠的撞了一下。驚得茶壺都跳了起來,而何凝亦嚇了一跳,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,摔得四分五裂。

李如松一楞,繼而掀開桌布。只見一個身材矮小的白發老者捂著頭頂哇哇大叫:“疼死我啦,疼死我啦!”

何凝好氣又好笑,伸手捏住那老者耳朵,將他從桌底拽了出來:“我說土地,你怎的不從茅坑裏冒出來呢!”

土地揉了揉腦袋,委屈得很:“還不是仙姑你催得緊,我這才火急火燎的跑出來。”

一旁的李如松雖然詫異,但很快鎮定下來。能有本事忽然冒出來又和何凝相識的肯定也是個神仙,看來在何凝的旁邊,就必須隨時應付突發狀況。心臟不好的,怕是早就和閻王喝茶去了。

“那你可查到了什麽?還不快快道來。”何凝放開拽住土地耳朵的手,問道。

土地有些為難,督了一眼李如松。何凝明白土地的意思,但卻不以為意:“說罷,少將軍又不是敵人。”

既是仙姑授意,土地只好把知道的和盤托出:“附身於馬蓉身上的,是一只貓妖。此妖原本法力底下,就連幻化人形都不能。可不知怎的,忽然就有了通天的本事,不僅能附身於人,還能煉制噬骨蟲。與其一同為惡的,還有一只蜈蚣精,只是這蜈蚣精在早幾日前已被仙姑你打回原形,不能在與貓妖狼狽為奸。小神所知大抵如此,餘他細節,還得仙姑明察秋毫。”

鳥兒原本也是法力低下,因著何凝的幫助才能行走於世間。想來那貓妖和蜈蚣精也是得到了一個法力高強之人的幫助。且看他們煉骨蟲,害南風,又阻何凝到這永寧城來便知其身後之人定然不是神仙。

不是仙,則為妖。

但這又與何凝何幹?她下凡的目的不過只是護呂洞賓在人間的這一世平安。所以,她只需將貓妖除去,便可完成太白金星所托,然後回宣府過她的太平日子。

得知馬蓉已然被貓妖附身,李如松只覺天雷滾滾萬馬奔騰。剛才還對他含情脈脈的究竟是馬蓉還是貓妖?若是馬蓉也就罷了,若是那貓妖……

嗯,李如松可不想十幾年後帶著一群小貓在院子裏玩耍。

土地看了看正在沈思的李如松,對何凝道:"仙姑,據我所知,這貓妖還與李少將軍頗有淵緣。"

所謂淵緣,便是五年前李如松救下貓妖的那件事。當時他萬萬沒想到,一句無意的話,竟救了一只貓妖。

其實,當時他只覺得貓肉不能吃罷,才讓李南風放了那貓妖。

得知李如松對貓妖有救命之恩,何凝心下一動,眼睛緊盯著李如松。而後,臉上生出一抹笑意。

“少將軍,看來著貓妖還得你親手所除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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